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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卷第十七

  天地之行第七十八

  天地之行美也,是以天高其位而下其施,藏其形而見其光,序列星而近至精,考陰陽而降霜露。高其位,所以為尊也;下其施,所以為仁也;藏其形,所以為神也;見其光,所以為明也;序列星,所以相承也;近至精,所以為剛也;考陰陽,所以成歲也;降霜露,所以生殺也。為人君者,其法取象於天,故貴爵而臣國,所以為仁也;深居隱處,不見其體,所以為神也;任賢使能,觀聽四方,所以為明也;量能授官,賢愚有差,所以相承也;引賢自近,以備股肱,所以為剛也;考實事功,次序殿最,所以成世也;有功者進,無功者退,所以賞罰也。是故天執其道,為萬物主,君執其常,為一國主;天不可以不剛,主不可以不堅;天不剛,則列星亂其行,主不堅,則邪臣亂其官;星亂則亡其天,臣亂則亡其君;故為天者,務剛其氣,為君者,務堅其政,剛堅然後陽道制命。地卑其位而上其氣,暴其形而著其情,受其死而獻其生,成其事而歸其功。卑其位,所以事天也;上其氣,所以養陽也;暴其形,所以為忠也;著其情,所以為信也;受其死,所以藏終也;獻其生,所以助明也;成其事,所以助化也;歸其功,所以致義也。為人臣者,其法取象於地,故朝夕進退,奉職應對,所以事貴也;供設飲食,候視疢疾,所以致養也;委身致命,事無專制,所以為忠也;竭愚寫情,不飾其過,所以為信也;伏節死難,不惜其命,所以救窮也;推進光榮,褒揚其善,所以助明也;受命宣恩,輔成君子,所以助化也;功成事就,歸德於上,所以致義也。是故地明其理,為萬物母;臣明其職,為一國宰;母不可以不信,宰不可以不忠;母不信,則草木傷其根;宰不忠,則姦臣危其君;根傷則亡其枝葉,君危則亡其國;故為地者,務暴其形;為臣者,務著其情。

  一國之君,其猶一體之心也:隱居深宮,若心之藏於胸;至貴無與敵,若心之神無與雙也;其官人上士,高清明而下重瘺,若身之貴目而賤足也;任群臣無所親,若四肢之各有職也;內有四輔,若心之有肝肺脾腎也;外有百官,若心之有形體孔竅也;親聖近賢,若神明皆聚於心也;上下相承順,若肢體相為使也;布恩施惠,若元氣之流皮毛腠理也;百姓皆得其所,若血氣和平,形體無所苦也;無為致太平,若神氣自通於淵也;致黃龍鳳皇,若神明之致玉女芝英也。君明,臣蒙其功,若心之神,體得以全;臣賢,君蒙其恩,若形體之靜,而心得以安;上亂,下被其患,若耳目不聰明,而手足為傷也;臣不忠,而君滅亡,若形體妄動,而心為之喪。是故君臣之禮,若心之與體;心不可以不堅,君不可以不賢;體不可以不順,臣不可以不忠;心所以全者,體之力也;君所以安者,臣之功也。

  威德所生第七十九

  天有和、有德、有平、有威、有相受之意、有為政之理,不可不審也。春者,天之和也,夏者,天之德也,秋者,天之平也,冬者,天之威也。天之序,必先和然後發德,必先平然後發威,此可以見不和不可以發慶賞之德,不平不可以發刑罰之威,又可見德生於和,威生於平也,不和無德,不平無威,天之道也,達者以此見之矣。我雖有所愉而喜,必先和心以求其當,然後發慶賞以立其德;雖有所忿而怒,必先平心以求其政,然後發刑罰以立其威,能常若是者,謂之天德,行天德者,謂之聖人。為人主者,居至德之位,操殺生之勢,以變化民,民之從主也,如草木之應四時也,喜怒當寒暑,威德當冬夏,冬夏者,威德之合也,寒暑者,喜怒之偶也,喜怒之有時而當發,寒暑亦有時而當出,其理一也。當喜而不喜,猶當暑而不暑;當怒而不怒,猶當寒而不寒;當德而不德,猶當夏而不夏;當威而不威,猶當冬而不冬也;喜怒威德之不可以不直處而發也,如寒暑冬夏之不可不當其時而出也,故謹善惡之端,何以效其然也?春秋采善不遺小,掇惡不遺大,諱而不隱,罪而不忽,□□以是非,正理以褒貶,喜怒之發,威德之處,無不皆中,其應可以參寒暑冬夏之不失其時已,故曰聖人配天。

  如天之為第八十

  陰陽之氣在上天亦在人,在人者為好惡喜怒,在天者為暖清寒暑,出入上下,左右前後,平行而不止,未嘗有所稽留滯鬱也,其在人者,亦宜行而無留,若四時之條條然也。夫喜怒哀樂之止動也,此天之所為人性命者,臨其時而欲發,其應亦天應也,與暖清寒暑之至其時而欲發無異,若留德而待春夏,留刑而待秋冬也,此有順四時之名,實逆於天地之經,在人者亦天也,奈何其久留天氣,使之鬱滯,不得以其正周行也,是故天行穀朽寅而秋生麥,告除穢而繼乏也,所以成功繼乏以贍人也。天之生有大經也,而所周行者又,有害功也,除而殺殛者,行急皆不待時也,天之志也。而聖人承之以治,是故春修仁而求善,秋修義而求惡,冬修刑而致清,夏修德而致寬,此所以順天地,體陰陽;然而方求善之時,見惡而不釋,方求惡之時,見善亦立行,方致清之時,見大善亦立舉之,方致寬之時,見大惡亦立去之,以效天地之方生之時有殺也,方殺之時有生也,是故志意隨天地,緩急倣陰陽,然而人事之宜行者,無所鬱滯,且恕於人,順於天,天人之道兼舉,此謂執其中。天非以春生人,以秋殺人也,當生者曰生,當死者曰死,非殺物之義待四時也,而人之所治也,安取久留當行之理而必待四時也,此之謂壅非其中也。人有喜怒哀樂,猶天之有春夏秋冬也,喜怒哀樂之至其時而欲發也,若春夏秋冬之至其時而欲出也,皆天氣之然也,其宜直行而無鬱滯一也,天終歲乃一遍此四者,而人主終日不知過此四之數,其理故不可以相待,且天之欲利人,非直其欲利穀也,除穢不待時,況穢人乎!

  天地陰陽第八十一

  天、地、陰、陽、木、火、土、金、水、九,與人而十者,天之數畢也,故數者至十而止,書者以十為終,皆取之此。聖人何其貴者,起於天,至於人而畢,畢之外,謂之物,物者,投其所貴之端,而不在其中,以此見人之超然萬物之上,而最為天下貴也。人下長萬物,上參天地,故其治亂之故,動靜順逆之氣,乃損益陰陽之化,而搖蕩四海之內,物之難知者若神,不可謂不然也。今投地死傷,而不騰相助,投淖相動而近,投水相動而愈遠,由此觀之,夫物愈淖而愈易變動搖蕩也。今氣化之淖,非直水也,而人主以眾動之無已時,是故常以治亂之氣,與天地之化相殽而不治也。世治而民和,志平而氣正,則天地之化精,而萬物之美起;世亂而民乖,志僻而氣逆,則天地之化傷,氣生災害起。是故治世之德潤草木,澤流四海,功過神明;亂世之所起,亦博若是;皆因天地之化,以成敗物,乘陰陽之資,以任其所為,故為惡愆人力,而功傷名自過也。天地之間,有陰陽之氣,常漸人者,若水常漸魚也,所以異於水者,可見與不可見耳,其澹澹也,然則人之居天地之間,其猶魚之離水一也,其無間,若氣而淖於水,水之比於氣也,若泥之比於水也,是天地之間,若虛而實,人常漸是澹澹之中,而以治亂之氣與之流通相殽也,故人氣調和,而天地之化美,殽於惡而味敗,此易之物也,推物之類,以易見難者,其情可得,治亂之氣,邪正之風,是殽天地之化者也,生於化而反殽化,與鉉連也。春秋舉世事之道,夫有書天,之盡與不盡,王者之任也。詩云:「天難諶斯,不易維王。」此之謂也。夫王者不可以不知天,知天,詩人之所難也,天意難見也,其道難理,是故明陽陰入出、實虛之處,所以觀天之志;辨五行之本末、順逆、小大、廣狹,所以觀天道也。天志仁,其道也義,為人主者,予奪生殺,各當其義,若四時;列官置吏,必以其能,若五行;好仁惡戾,任德遠刑,若陰陽;此之謂能配天。天者,其道長萬物,而王者長人;人主之大,天地之參也;好惡之分,陰陽之理也;喜怒之發,寒暑之比也;官職之事,五行之義也;以此長天地之間,蕩四海之內,殽陰陽之氣,與天地相雜,是故人言既曰:王者參天地矣,苟參天地,則是化矣,豈獨天地之精哉!王者亦參而殽之,治則以正氣殽天地之化,亂則以邪氣殽天地之化,同者相益,異者相損之數也,無可疑者矣。

  天道施第八十二

  天道施,地道化,人道義,聖人見端而知本,精之至也,得一而應萬類之治也。動其本者,不知靜其末,受其始者,不能辭其終,利者,盜之本也,妄者,亂之始也,夫受亂之始,動盜之本,而欲民之靜,不可得也。故君子非禮而不言,非禮而不動;好色而無禮則流,飲食而無禮則爭,流爭則亂。夫禮,體情而防亂者也,民之情不能制其欲,使之度禮,目視正色,耳聽正聲,口食正味,身行正道,非奪之情也,所以安其情也。變謂之情,雖持異物,性亦然者,故曰內也,變變之變,謂之外,故雖以情,然不為性說,故曰外物之動性,若神之不守也,積習漸靡物之微者也,其入人不知,習忘乃為常然若性,不可不察也。純知輕思則慮達,節欲順行則倫得,以諫爭靜為宅,以禮義為道則文德,是故至誠遺物而不與變,躬寬無爭而不以與俗推,眾強弗能入,蜩蛻瘺穢之中,含得命施之理,與萬物頡徙而不自失者,聖人之心也。

  名者,所以別物也,親者重,疏者輕,尊者文,卑者質,近者詳,遠者略,文辭不隱情,明情不遺文,人心從之而不逆,古今通貫而不亂,名之義也。男女猶道也,人生別言禮義,名號之由,人事起也,不順天道,謂之不義,察天人之分,觀道命之異,可以知禮之說矣。見善者不能無好,見不善者不能無惡,好惡不能堅守,故有人道,人道者,人之所由、樂而不亂、復而不厭者。萬物載名而生,聖人因其象而命之,然而可易也,皆有義從也,故正名以名義也,物也者,洪名也,皆名也,而物有私名,此物也非夫物。故曰:萬物動而不形者,意也,形而不易者,德也,樂而不亂,復而不厭者,道也。